處九津之匯,位入海之口,護京畿之安,這三個特點造就了天津獨特的歷史。
從三岔河口到入海口,從漕運碼頭到國際大港,天津港口的歷史變遷,折射出一座城市的興衰沉浮。
漕運載來“薊北繁華第一城”
天津三岔河口,南運河與子牙河匯入海河,直通大海。幾座設計獨特的標志性高樓矗立岸邊,國際化的氣息迎面而來,體現出天津開放的姿態。這里視野開闊、夜空靜謐,觀光船上的古典音樂絲絲入耳,是天津人最喜歡的休閑景觀之一。當然,隨著歲月的流逝,元朝人所說的“曉日三汊口,連檣集萬艘”這樣的景致,如今只可意會而不得眼觀了。
“隋唐以后,我國的經濟中心南移,政治中心北移。由于華北農業生產較為落后,便需要從南方走水道,運輸大批糧食以維持運轉,史稱漕運。”天津歷史文化學者羅澍偉告訴記者,作為大運河北端唯一一座依河傍海的城市,又毗鄰首都北京,天津在漕運中的地位,日益凸顯。
“無論海漕或河漕,必經直沽轉運。漕船在此停留數月,于是大批飯館、車馬店、雜貨店等在這一帶應運而生,帶有濃厚的漕運文化特色。”羅澍偉介紹說,“‘先有大直沽,后有天津衛’的說法廣為流傳,這也是天津又稱為津沽的一個原因。”
元朝是海漕的鼎盛時期,每年春秋兩季,便有數萬帆船乘著季候風從南方開到直沽。清洌的大直沽酒,配糊辣的鍋巴菜,便是當時最受歡迎的碼頭飲食。由于政府鼓勵,當時的海上貿易十分興盛,許多商船從天津開往大江南北。在當時,這些商人被稱為“直沽客”。羅澍偉說:“元世祖忽必烈在天津敕建娘娘宮,這是我國最早建立的媽祖廟,也是規模最大的之一。媽祖信仰也在官方的推動下興起,每年的‘娘娘會’像農歷春節一樣隆重,整個天津都會沉浸在熱鬧的氣氛之中。”
由于明朝實行海禁政策,河漕逐漸取代了海漕。到清代中期,海禁有所緩和,便形成了貫通南北的北洋航線。天津不僅成為南北物產交匯之所,還有不少南來的進口洋貨。“海漕海運逐漸恢復了生命,天津開始進行小規模對外貿易,有對朝鮮的日用品銷售,從日本進口銅等。”羅澍偉介紹說,隨著與江、浙、閩、粵以及東北、西北地區商業貿易的迅速發展,天津作為區域性商業中心的作用一天天明顯起來。彼時河中船舶往來、陸上車馬雜沓、街旁店鋪林立、市中熙熙攘攘。《津門雜記》中記載:“繁華熱鬧勝兩廣,河路碼頭買賣廣。”
海漕和海上貿易的再度興盛,使得與海有關的宗教文化得到進一步推崇。康熙皇帝加封媽祖為天后,乾隆皇帝更親臨天后宮觀看酬神活動,并將三岔河口舉行的“娘娘會”改稱為“皇會”。而修建在海河下游的海神廟,則專供皇帝祈求國運。
海防前哨地位在近代尤為凸顯
因為顯赫的經濟地位和優越的地理位置,西方各國視天津為重要的發展目標,一則想把天津作為輸入西方文明的重要入口和掠奪資源的重要出口,同時還企圖把天津作為威脅京城的基地。事實上,早在鴉片戰爭之前,天津已成為中國北方鴉片走私的最大口岸。為實現其圖謀,西方列強的軍艦在大沽口海面發動了侵略戰爭。
追溯屈辱的近代史,記者來到天津大沽口,這是第二次鴉片戰爭以及八國聯軍入侵的重要戰場。面對強敵的侵略,這里也曾涌現出許許多多抵御外侮的民族英雄,不論是身跨戰馬,還是堅守炮臺,他們都為守護家園流盡最后一滴血。“威”字炮臺聳立岸邊,拾級而上,感慨著一個多世紀的滄桑巨變,銹跡斑斑的萬斤古炮,早已被風雨洗刷成一尊巨大的雕塑,無聲訴說著血雨腥風的往事。
“近代以來,清政府不斷設法加強天津及大沽口的軍事防務,逐漸形成以‘威、鎮、海、門、高’為主體的海防防御體系。”大沽炮臺遺址博物館的講解員長嘆道,“很可惜,在侵略者的威逼下,這里的海防設施幾乎全部被拆除。”羅澍偉告訴記者,這個萬邦來朝時的必經之地,因為孱弱的海防,成為紫禁城的一大軟肋。兩次鴉片戰爭,西方聯軍三次進攻大沽,兩次占領天津,一度攻陷北京,長驅直入,予取予求,一項項喪權辱國條約被迫簽訂。
開埠后成為中國近代第二大城市
第二次鴉片戰爭后,天津被迫開埠。開埠后的30年內,天津的進出口貿易總值從開埠之初的白銀1300萬兩,增加到中日甲午戰爭前后的5000萬兩。到了20世紀30年代中期,天津對外貿易占北方6個口岸的60%,棉花出口量占到全國的80%以上,畜產品出口則占全國的大半。隨著港口設施的不斷完善和遠洋運輸的發展,天津逐漸成為北方最大的貿易口岸。
“天津加入全球貿易市場,有很多有趣的現象。美國當年修的東西部大鐵路,其列車上的皮具均由天津出口。在北方地區只用來做毛氈的羊毛,成為西方毛紡品的主要原料,只用來燒火的麥梗,成為歐美國家制造草帽的原材料。如果你喜歡巴拿馬草帽,一定要知道,當時的天津是中國最大的草帽辮出口地。”談起歷史,羅澍偉如數家珍。
由于三岔口港區河窄水淺,大型輪船不能上溯,各國殖民主義者紛紛在寬闊的海河下游搶占地盤、修建深水碼頭,使天津港區向深水域延展,天津城區也由此向塘沽延伸。
全球大航海時代將天津強行“拽入”世界資本主義市場,不論是否愿意,都無法逃避。與此同時,地處獨特地理位置的天津成為了西方文明的重要輸入口。從歷史遺跡來看,天津有天后宮、鼓樓這樣的傳統建筑,又有老西開天主教堂、五大道等西洋建筑。
“當時的天津是北方經濟中心、工業中心和金融中心,全國第二大城市,諸事開北方風氣之先。”天津社科院歷史研究所研究員張利民道,開埠后的天津,成為中國對外的一個重要窗口。
“開埠后的幾十年,天津逐漸成為一座與世界緊密相連的城市,通衢五洲,廣聯四海。”南開大學歷史學院陳志強教授總結天津的歷史脈絡說:“你把大海當藩籬,它就是禁錮你的藩籬;你把大海當通衢,它就是任你縱橫馳騁的通衢!”
依托天津港重振北方經濟中心
海風之中,一艘巨輪穿破朦朧海霧,緩緩駛來,這艘運載4000輛商品車的貨輪準備在天津港卸載。“天津港同世界上180個國家和地區的500多個港口有貿易往來,2013年的貨物吞吐量突破5億噸,世界排名第四。”港口調度員將這串數字一氣道出。現在的天津港,是1952年開的塘沽新港,這一舉措完成了天津港口由河港向海港的歷史性轉折!
近代史上,天津就以國際港口和商品流通的優勢,成為北方的經濟中心。天津作為環渤海地區的中心,亞歐大陸橋中國境內的東部起點,港口依然是最大優勢。國家級新區濱海新區依港而建,正處于高度吸附資源時期,對外開放程度不斷加大。
“從‘北方重要的經濟中心’到‘北方經濟中心’,近20年,天津在國家經濟版圖中的定位不斷被提升。”張利民說,濱海新區的方向,就是天津的方向。它能否帶動天津實現這一愿景,成為繼“珠三角”、“長三角”之后的第三個增長極,有賴于在京津冀一體化進程中,進一步打破屏障,以港口為龍頭,在產業選擇上有求有舍。
“2013年,國務院批復《天津海洋經濟科學發展示范區規劃》,天津成為全國五個海洋經濟發展試點中唯一一個直轄市,更大的機遇展現在天津眼前。”天津市海洋局海洋經濟管理處處長楊立介紹,“天津市海洋經濟歷史悠久,海洋產業門類齊全,此次規劃重新調整了海洋經濟結構,突出港口優勢,重點打造現代海洋漁業、海水綜合利用、海洋工程裝備制造、海洋石油化工、現代港航物流、海洋旅游六條核心產業鏈,天津正在成為發展藍色經濟的熱土。”
圖:2014年6月28日,天津港國際郵輪碼頭二期開始投入使用。圖為當日天津港國際郵輪母港碼頭工人迎候“海洋島”號客滾船首次到來。
新華社發
(來源:解放軍報)